“小芸啊，3楼14号床的病人你有印象吗？”
顶着一头银丝、胸口挂着写有“主治医师”的字样的名牌、穿着白色外套的中年男人，叫住了正快步经过医院走廊的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很年轻却顶着两个厚厚黑眼圈的青年。
“啊，我知道，陈老师，则么了。”
“那孩子之前是小柳负责的……”
“啊？哦，那转给我来负责吧。”
“她的资料都在这里了，你拿去吧。”
“嗯。”
青年医生的声音中没有什么波动，像是事不关己似地抱起那一沓装订在塑料板上的纸，用右胳膊夹住。
“抱歉啊，小芸，我也知道你很忙，但是这个病人的情况，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说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嗯，我知道了。”
“好了，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你就去忙吧。”
“嗯。”
青年直直地走向了电梯，中年医生望着他的背影，良久，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电梯里非常拥挤，大家只是互相轻轻点头致意，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有电梯里的空气循环系统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青年的手指伸向了“15”的按钮，停在空中片刻，又转而按下了“3”。
一位护士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又收回了目光很快低下了头。
仅仅两层的距离，电梯“叮”地一声就到了。
青年快步走出电梯，电梯的门还未完全关上，他就已经来到了作为目的地的门前。
他按照医院的规定，按下了门边的门铃。
两次。
“请进。”
声音清澈透明，宛如小小的风铃一般，这样声音的主人绝对超不过5岁的。
青年打开了门，小小的少女正在倚着床坐着，一旁是一本翻到了一半反盖在洁白床单的书，红黑色的封面上写着《死灵之书》这样不详的名字。
“你好，我是接来下负责你治疗工作的医生。”
不卑不亢，或者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小小的少女的不悦，她很高兴似的扬起了笑容。
“你好，我叫吴芸，你可以和大家一样都叫我小芸，医生叔叔的名字是什么呢？”
“芸铁，草云芸，钢铁铁。”
“啊哈哈，和我是一个芸欸，好巧。”
女孩爽朗地笑了起来，青年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
“啊？嗯，是挺巧的。”
“医生叔叔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没什么，只是来看下你的情况。”
“这样啊，医生叔叔真是个好人啊。”
“啊？哦，过奖，有事找我的话我就在隔壁的办公室，你直接用这里的座机打091就可以了。”
说着青年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就这么走出了病房，同时将房门轻轻地带上了。
“真是个怪人。”
女孩用手轻掩着笑了起来，如同小小的风铃一般。
青年医生每天都会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观察情况”，每次女孩也都会笑脸相迎。
“你一直在看书啊。”
某一天，他突然如此问道。
“嗯，因为在医院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
女孩也笑着回答，明明是很难过的事情，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阴霾。
“要试试乐器吗？”
“欸？可是这里是医院，乐器的话。”
“要试试乐器吗？”
青年将同一句话说了两次。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试试看。”
青年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离开了。
第二天，当女孩被通知换了一个病房的时候，她第一次露出了惊讶和困惑的表情。
第三天，当女孩完全搬到新病房的时候，她还来不及惊讶，就见到了青年的医生。
“医生叔叔，这是则么回事？”
“这个病房的隔音很好，弹琴的话也没有问题。”
“那么医生叔叔你要教我弹琴吗？”
“不，我不会，我的女儿来教你。”
女孩这才注意到，医生的背后躲着一个同样小小的少女，怯生生地探出半个头。
“小葵，打招呼。”
“你好。”
她的声音细弱虫鸣。
“你好，我叫吴芸，你叫什么名字呀？”
或许是年龄相仿，少女之间很快熟络到已经没有大人什么事情了，青年医生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病房。
“小芸，你有喜欢的乐器吗？”
“嗯呜……没有诶，葵姐姐有什么推荐吗？要比较好上手一些的。”
“比较好上手的话，那就是吉他吧！还有贝斯！嗯……还有贝斯！”
大概是想不到别的了，陷入苦恼的少女说了两次贝斯。
“那就贝斯吧。”
之后芸葵几乎每天都会来看吴芸，一开始是教她一些基础的乐理知识，然后其实自己也不懂多少的地方就用新买的工具书来解答，再后来两个人就成了一起合奏练习的伙伴，不过一个是钢琴，一个是贝斯。
“小辉，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给你的书看完了吗？”
蹲墙角的少年被发现了之后，飞快地跑走了。
萋萋春草秋绿，落落长松夏寒。
“这真是奇迹！”
几个医生模样的人一起聚在屏幕前。
“这是则么做到的？”
“一定是那个实验中的药物有效果。”
“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这样一来，这个绝症不就算是被攻克了吗？”
这群人中，只有一个顶着厚重黑眼圈的男人一言不发。
“这样的话，你的女儿说不定……”
他无视有些兴奋的众人，离开了会诊室，径直地走进了电梯，电梯中人满为患，大家也只是互相点头致意。
他的手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15”。
电梯升升停停，人们进进出出，让本就不短的距离显得更是异常的漫长。
走出电梯，他直奔那间熟悉的病房，然后按下了那个铃。
两次。
“请进。”
“请进来吧。”
少女们的声音重叠了。
白色，以及黑色。
两张病床上的少女，几乎是同时，向着鬓角已经斑白了的医生微笑着打起了招呼。
“辉哥哥呢？没有和爸爸一起来吗？”
“他待会还有一个手术要帮忙。”
他只是听她们弹了会琴，就离开了。
“葵姐姐，你想出去吗？”
“欸？你有办法吗？我在这里已经要闷死了啦！”
完全看不出事当年那个害羞的少女的模样了。
“呵呵，那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欸？这样可行吗？”
“我有帮手，进来吧。”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
帮手一边抱怨着，一边走了进来，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心仪的少女。
“总之，计划就是这样。”
“嗯！我知道了！”
少女们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
帮手又一次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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